茶農鍾富增:「這個都裂掉啦,這整個塌下去啦。」
颱風過後,這條上山的路,又更加顛簸。鍾富增:「這個有挖土機,掃過一次了。」
從上一代手中,接下茶園,鍾富增每天在這穿梭,現在他還帶女兒一起走。鍾富增:「自然生態都是與草共生,茶樹與草共生。」
撥開雜草往前挺進,如果沿用,上一輩的種茶方式,噴灑農藥,就不會有這些雜草了,可是鍾富增的茶園,不但有雜草,昆蟲也不少。
鍾美珍:「這一隻啊,好大隻喔,你看,你看那一隻,很大…那是什麼,草蟋蟀喔。」
鍾美珍離家,在外打拼10幾年了,也是這1、2年決定,回家幫爸爸種茶,當初覺得賣茶葉,不但辛苦收入也有限,尤其父親接下茶園後,決定改種有機、不灑農藥,「靠天吃飯」的工作,對於已經種茶50年的鍾家,是一大考驗,才讓鍾美珍決定出去闖闖。
鍾美珍:「他算是白手起家啦,我們家以前,本來就是還滿窮苦的,對啊,我覺得說,在外面如果說跑CASE,以前是跑業務嘛,跑CASE遇到什麼挫折,想到他那麼辛苦,我們就覺得說,我們只是被人家拒絕,說NO而已啊,跟他比起來,我們實在是跟他比,不算什麼啦。」
再辛苦都跟茶園的工作,不能比,鍾美珍做的是唱片業務,能夠全省跑透透、一路衝刺,靠的是父親的「種茶精神」,從小業務做到年薪破百萬,會想回家幫忙是因為看到年邁的父親,還在堅持有機茶園的理想,他意識到賺錢不是人生的唯一,因此決定要和鍾富增「並肩作戰」。
鍾美珍:「過去的一切,完全是歸零就對了,然後現在等於說,是從頭開始,對,滿心甘情願的,哈,就是因為以前會為了就是說,你要升遷啊,比如說,你要比賽得第1名啊,你要拚死得勝利有沒有,就是為了業績,你要犧牲很多,跟家人相處的時間啊,可是你現在在這邊工作,就是跟家人相處的時間,變多了嘛,你又可以很專心採茶,不用去想說,你要爭奪什麼名利之類,心情很愉快啊,因為你在這邊採茶,很專注,然後你很專心採的時候,就沒有什麼煩惱。」
現在的茶園一片茂密,鍾富增幾秒鐘就採了好幾片茶葉,女兒速度就算跟不上,但也算被訓練的快準狠,當初讓鍾美珍覺得格外辛苦,就是因為開始做有機,日子算是「熬」過來的,因為眼看著,產量銳減,父親還是不放棄,堅持不用農藥,想做健康的茶,鍾富增堅持從源頭開始把關。
鍾富增:「噴農藥什麼蟲都死,好的也死、壞的也死,全部都死,如果說噴農藥,對本身農民也不好,農藥也是劇毒啊,也會傷身,喝茶就是為了健康,才去喝茶,客人為了要健康,你要噴農藥,他又會擔心,萬一又喝到農藥,反而不會健康又傷身,我們這樣做,就是良心事業。」
這個良心事業也要讓女兒放心,茶園裡儘管有害蟲,但也同樣有「天敵」,幫忙清除害蟲,像是螳螂就常常立大功。
鍾富增:「所有茶葉病蟲害的天敵。」鍾美珍:「喔,好大一隻喔。」鍾富增:「牠前面有2支像剪刀一樣,如果是害蟲,被他抓到一定跑不掉的,像這樣勾起來。」
也是這樣的堅持,讓鍾美珍對父親有信心,一直以來踏實的做,沒有怨言,鍾美珍把這個「態度」牢牢記住。
鍾美珍:「他比較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,但是他在做,我們會看在心裡,很感動這樣子,會把他很深刻的印象記下來。」
很深刻的印象,包括父親在茶園「誤觸地雷」。鍾美珍:「裡有看到嗎?」鍾富增:「小蜂窩。」鍾富增:「不會叮人,你不要怕,那裏有一個蜂窩,小蜂窩而已。」鍾美珍:「很小的。」鍾富增:「不用怕,這個黃蜂,叮到人滿痛的喔。」記者:「比虎頭蜂還痛嗎?」鍾美珍:「差不多。」
鍾美珍:「他常被叮啊。」記者:「叮完怎麼辦?」鍾富增:「叮,就是有姑婆葉,這顆就是姑婆葉,這個梗採下來,把它擦一擦就好。」記者:「天然的藥草。」鍾美珍:「天然的。」記者:「你現在最多可以被幾隻蜜蜂叮?」鍾富增:「呵呵,虎頭蜂3隻。」記者:「3隻喔。」鍾富增:「只要頭部不叮到,身上叮3下沒問題。」記者:「出現抗體啦。」鍾富增:「有抗體啦。」
不能怕辛苦,因為鍾富增一直提醒女兒,種茶是良心事業。鍾富增:「光腳丫做茶葉,不然會踩到,這是幫助它發酵。」
採完茶靜置後,還要揉捻、等發酵,發酵完全後才能烘焙,做出美味的蜜香紅茶,綠茶的作法,中間還多了一道「炒菁」,上一代的機器,還繼續運作著,隨時提醒鍾家人,每一道工都不能少,腳踏實地最重要。
鍾富增:「這是工錢。」鍾美珍:「都是做工的錢啦,所以以前他的身分證背後,有職業叫做烘焙工。」
「烘焙工」要做的事情可不少,光是茶葉的處理,就耗掉大半天了,鍾富增知道「茶」的好,想盡辦法要物盡其用,當初還為了把苦茶籽榨成油,鬧了家庭革命。鍾美珍:「一開始太燙我會怕啊,唉唷,弄到我的手這樣,好燙喔這樣,有一種是另外一種炒法,是整個鍋子,這樣炒的,你那個手一抓之後,手會很燙的,對,你要有技巧,才不會被燙到。」記者:「你一開始敢碰嗎?」鍾美珍:「不敢碰啊,會嚇到。」
鍾富增不顧家人反對,6年前硬是在家裡隔出一塊空間,設廠房、榨苦茶油,也難怪全家反對了,為了榨茶油,先得設廠房,成本高不打緊,榨起苦茶,還要忍受高溫,就連揮發出來的空氣,也會薰眼睛,聞起來雖然香,但量一多,還是有些不舒服,得戴著口罩作業。
鍾富增:「做這個事情全家都會累。」記者:「呵呵。」鍾富增:「都會很辛苦啊,但是你不跟著時代走也不行,你老是待在山上採茶也不行啊。」
想跟上時代,就得改變,花了好大功夫,說服了老婆和女兒,從此鍾家的採茶生活,又多了苦差事。鍾富增:「茶樹會結茶籽,茶籽把他曬乾後,壓榨的油叫茶油,有的人他不懂啊,年輕人他不懂,小顆的油看起來金黃色比較濃,大顆的看起來比較清澈。」
這些學問別說年輕人不懂了,連自家人一開始都懷疑,產品會有市場嗎?榨出來的苦茶油,濃度高晶瑩剔透,茶油還要面臨第2道過濾程序,一滴一滴,靠時間累積,看起來黃澄澄還有些發亮,繁瑣的過程,還沒結束,這時候鍾美珍要負責打包裝罐,鍾富增的堅持,還是有人看見了。
鍾富增:「他也會比較,買油的人也會比較,你的價錢、你的產品,不踏實,會害到自己,騙人就是騙自己啊,很少接觸的人,你跟他說茶油,他不知道什麼叫茶油,好在什麼地方,他沒有接觸他也不知道,還是要靠宣傳啦。」
就怕堅持沒有人懂,鍾美珍決定,拿出行銷的長才,第一個突破就是推出新包裝。鍾美珍:「以前爸爸的包裝都是半斤的,或是一斤的,那客戶的選擇就是說,你不是買半斤,就是買一斤,那金額費用比較高,可是如果說,我今天還沒有喝過,我們家的茶,如果想嘗試的話,又不想買太多,那我就可以選擇,這個小的包裝,對客戶來講,不用一次就拿那麼多錢出來。」
過去當業務,常常要送伴手禮,鍾美珍馬上想到小包裝比較不傷荷包,還有個好處可以讓新客戶,多多嘗試不同的口味,另一方面開發客戶也要同步進行。鍾美珍:「先透過網路去做行銷,再來是參加社團,一天能夠有1個客戶、2個客戶,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,那像我們賣茶葉也是一樣,對你一定要很實在,然後真正做好茶,客戶才會第2次跟你買,可是如果他喝一次不喜歡,就不會再找你了。」
鍾美珍還去考對岸的高級茶藝師,期許自己不要只懂採茶,也要推廣茶文化,扎實的真功夫,還是要繼續累積。
鍾美珍:「事實證明要經過時間啊,沒辦法說速成啊,好像保證班,3天讓你學會,不會這樣,就是要邊看邊學就對了,而且有些秘訣,跟有些訣竅有沒有,他是無意中講出來的,自己要去留意,呵呵呵,對,他不會說刻意跟你講說,這個茶有什麼祕訣啊,或者做茶有什麼,很細節的步驟,他不會跟你講,他有時候要靈光一閃的時候,才會跟我講一些秘訣,有時候都是別人問他,不小心偷聽到的,他有些訣竅都是問也問不出來,他不小心問的時候才會講出來這樣子。」記者:「要客人來問。」鍾美珍:「對啊,客人來問。」
畢竟挑茶、採茶都是一門學問,要幫老家茶葉行銷,鍾美珍也得跟著父親一步步做。鍾富增:「這個嫩嫩,它這個也很嫩,1、2、3連這個心,就三葉一心,像這一葉更也是有一點老,我們就採這一片就好了,老的葉子做起來,是比較不好看啦。」
長好的茶葉不採,會生長的比較慢,要能夠豐收,就得默默耕耘,不斷的採收,沒有藉口偷懶,如同推廣茶文化,也得「照步走」。鍾富增:「不會說急著要賺。」記者:「為什麼?」鍾富增:「這是永久的事業,永久性的啦。」
鍾美珍:「我覺得茶園應該算是我爸留給我們,最珍貴的資產就對了,應該是說,他留下來的那個精神跟典範啊,對,比錢重要啊,對,以前會用錢衡量,你成功啊,你失敗啊,現在回歸,感覺很棒就是了。」
腳踏實地很重要,鍾富增留給女兒最大的財富,就是他默默耕耘的精神。TVBS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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