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磚厝裡的家常味 - 黃文俊

 

紅磚厝裡的家常味  黃文俊

 

老闆黃文俊:「喔喔喔,還會跳,還在那裏跳,嘴巴還在呼吸。」

跟著黃文俊找到雲林縣水林鄉的傳統市場。黃文俊:「有夠大吧,虱目魚、虱目魚,虱目魚夠大才好吃,而且我們是沿海這邊才有的這麼大的,在都市是吃不到。」

每天清晨,黃文俊騎摩托車親自到市場挑菜,然後直奔三合院自個兒家廚房,太太已經開始張羅今天客人的餐點。老闆娘劉麗娟vs.黃文俊:「你先把鳳梨汁打起來弄在容器裝著,看它甜度、酸度,因為鳳梨我們買有時甜、有時不夠甜,再來看它的酸甜度,再來加適量檸檬,這樣會嗎。」

黃太太在匆忙中邊解說,也是說給丈夫聽,這時就明白廚房裡誰掌權。黃文俊:「她是主廚,我是跑腿而已。」劉麗娟:「他是老闆,他出嘴巴而已啦。」劉麗娟:「好了不要打那麼細,要有鳳梨的果泥。」

說 是一家之主,黃文俊也只能自嘲,因為忙碌廚房裡,不是他能說得算。記者:「主廚一試味道就知道。」黃文俊:「她比較厲害。」劉麗娟:「味道都是我在試。」 記者:「人家教妳或是有去學廚藝嗎?」劉麗娟:「沒有,那怎麼會知道,天份吧,因為本身我自己很喜歡外食,我自己在外面,好像吃過什麼東西、好像什麼東西 配什麼比較合口味,好,有點酸甜,好像初戀的味道一樣。」

這只是醬汁,主菜現身前,黃文俊非得經過一陣思索,先找個好容器,才讓玉米筍跟 花椰菜一個個就定位。黃文俊:「我有休息的時間,就會到各地地方去,比如說市場啊或是像南投竹山,找一些花器,他們盛產竹子嘛,我們一定要獨樹一格嘛,找 特別的找喜歡的,我們做每一道菜,不是想好什麼菜跟什麼菜配才買的,而是我們東西買來了,東西煮好了,想說要擺盤了,才想說這個怎麼擺才漂亮都是臨時起意 的。」

劉麗娟:「玉米花椰菜,幸福百分百。」黃文俊:「這是一條很大的鰻魚,要把它的龍骨拿起來,這個造型想很久,要怎麼做造型,把位置都弄好,像一個風火輪有沒有,圓圓的,像風火輪。」

這 道取名三太子踩風火輪,在雲林的鄉下地方開古早味餐廳,做菜得多點想像跟創意,才能贏口碑,黃文俊靠嘴巴做菜,太太就把它變出來。劉麗娟:「以前我們是這 個(魚骨)沒有拿掉,是整條鰻魚這樣子一塊一塊的,就是鰻魚用乾煎的,結果也是效果非常好,想說用這樣子蒸的話,吃吃看它的口感,因為既然想用蒸的話,就 會用點巧思擺擺看(用蒸的)。」

創意菜單是慢慢演進的,但吃得還是原味,蒸煮鰻魚只靠薑絲,還有在地蔦松村出產的蒜頭去腥,加些鹹蔭瓜提味;另一鍋火燒得正旺,這是餐廳招牌老菜脯雞,賣得是上一代阿嬤的味道。

黃文俊:「這是30年老菜脯,還有一種10年的,還有一種現採的蘿蔔,就是三代同堂下去熬製,叫做三代同堂和樂融融。」

經 典菜取名三代同堂,剛好是黃文俊最初對老家的想像,不過太太談起這間餐廳,說是夫妻倆在吵鬧中撐下來的。劉麗娟:「為了要開這個店,爭吵蠻多的,因為我老 公要開這個店,我不太贊成,而且我跟他說,最主要這個是鄉下地方,然後而且我本身,我自己也沒有自信,因為我沒有去學廚藝,因為我們家我是老么,我從出社 會我就在上班,所以我都沒有在弄菜,我回家也不用作家事,因為我有哥哥、姐姐、嫂嫂。」

是因為黃太太骨子裡也算傳統,嫁了人就硬著頭皮煮,從煮三餐侍奉公婆,到能做出特色私房菜,廚藝用時間磨了出來,而這對夫妻最早也跟多數人一樣在台北逐夢,黃文俊賣過燈飾、開過計程車,而黃太太的青春都在老台北的繁華中渡過。

劉麗娟:「我不是在百貨公司就是在服飾店、專櫃嘛,我從18歲開始就在賣衣服,賣到31、32歲,今日百貨也有很多很多 很多百貨公司,ATT啊,以前的ATT啊。」記者:「忠孝東路四段那邊嗎?」劉麗娟:「對,以前的西門町啊、台北車站的流行廣場,現在不曉得還有沒有我不 知道。」

黃太太年輕時候,可是跟上流行的百貨公司櫃姐,清瘦身材,身上穿的一定是當季新款洋裝,還留著妹妹頭,沒人相信她丟光粉底口紅, 回鄉下拿鋤頭。劉麗娟:「那時候要回來的時候,我們台北的朋友很多都打賭說,有些說我們回來可能住2個月又搬回去台北了,有些說3個月。」記者:「現在在 廚房忙碌?」劉麗娟:「廚房啊,去埂啊去種田啊,曬太陽曬得黑黑的,真的是這樣,而且我現在的體重,比以前胖了20公斤。」

10多年前歸園田居,沒再北上,經過幾年的醞釀,才開了這間三合院裡的餐廳,出發點是因為親情的拉扯。黃文俊:「這個轉折是人生,你講說一個家喔,就像有父母親在,然後他們年紀大了,我們是一定要照顧,也想說在台北也是平淡無奇,很平淡啊,也沒賺到什麼錢。」

劉麗娟:「還有一點是女兒,因為我們的戶籍都沒有遷出去,最主要我女兒也到了要上學的年紀,像她這種小朋友,不是一般小學就可以上,我們還要特別給她找,看有沒有特教的學校。」

黃文俊vs.女兒:「這角度要對,再一個再一個,水啦、水啦。」

黃文俊夫妻講到的女兒已經28歲了,智力只有10多歲,這第一個孩子,先天性大腦萎縮,一生下來就是遲緩兒,5歲還在包尿布、6歲才學步,當時還不會說話,夫妻倆不敢再生。

劉麗娟:「我女兒到5歲之前,出門我都還要抱著她,而且她不會講話,尿布什麼都要,我出門就是抱著我女兒,一大袋行李,裡面尿布、奶粉什麼都要,因為她不會講,我媽媽那時候她小時候有講過,好可憐喔,這小孩會不會是啞巴啊。」

劉麗娟vs.女兒:「這個是妳啊,這是妳1歲生日的時候,爸爸抱你啊。」

劉麗娟:「到6歲之前,後來我已經有點放棄了,因為醫生也跟你講搞不清楚,說到底她問題出在哪裡,醫師也搞不懂嘛,我心裡其實我已經放棄了,算了這個小孩子我就自己帶了。」

訪談的時候,女兒就靜靜地坐在一旁,似懂非懂,夫妻倆一邊照顧年邁雙親,也為加倍呵護特別的女兒,爾後才在古厝做起生意。劉麗娟:「像這個時節,這個龍葵菜很多,就煮龍葵稀飯,像這種東西客人吃得飽,又是很平常的東西,有些客人吃很回味,因為你在市區吃不到這種東西嘛。」

大 廚熟練地快速盛盤,等不到負責送菜的先生接替,急性子從廚房直衝外場,經常看到這番景象,主廚全場跑。黃文俊:「這是我們道地的農村的菜,隨便就會長出 來,不用噴農藥,都不用,因為菜蟲不理它,很奇怪,特別好吃,學名叫龍葵,鄉下叫龍葵菜,考你們一個問題好不好,什麼動物最熱情。」顧客:「黑豬,我的熱 情好像一把火。」黃文俊:「對啦,黑豬,對啦,我的熱情,來來。」

黃文俊:「參加比賽得到第2名的叫做地瓜刈菜雞,地瓜刈菜雞,來試試看。」

三合院的家庭式餐廳,黃文俊就是自家公關,只是有時太忘我,又引發兩人的戰爭。劉麗娟:「有時候一出去跟客人聊了高興忘我,他就忘了進來,我自己在裡面忙的要死,有時候我還跑到那邊,叫他進來,他才進來。」

黃文俊:「她就叫過來、進來。」劉麗娟:「我叫他進來他就知道意思了嘛,一定會吵嘴,你說兩個人怎麼可能不吵。」黃文俊:「那個菜越吵越好吃,不吵怎麼會好吃呢,菜一定要炒。」

黃文俊:「我幫大家介紹義大利的比薩,是學我們台灣的比薩,這菜脯蛋學出來的,這最道地的鄉村比薩,台灣味的,讚嗎,讚,有厚度喔,有厚度才好吃,口感才夠。」

一貫輕鬆的態度,面對平凡生活,黃文俊讓外地客在60年前祖先,砌起的紅磚瓦牆跟檜木建造的堅固老屋裡,快樂分享他兒時古早味,喧嘩聲中杯觥交錯,搖曳的紅燈籠跟柔和的黃燈下,當然還有人情味。

女兒:「擋路,我來幫忙一下。」黃文俊:「謝謝,罵我擋路,佔位置。」女兒:「喔,小心、小心。」黃文俊:「妳太大聲,人家還以為妳不高興,又大聲了、又在不高興喔。」

最聽話的寶貝女兒,永遠不會離開身邊,也是最得力的餐廳助手,腳總是踩著木屐,黃文俊用隨性的人生態度,把蒐集來的古董,讓餐廳也是展場,能一窺生活藝術家細膩的心思,老屋迎接有緣人。

黃文俊:「經營得好的話,自己的女兒在家裡也算有一個工作吧,我們也有工作,大家有飯吃,延續性下來,可以在自己生長的地方做一個餐廳,做一個延續性,我覺得是很快樂的事。」 TVBS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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