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市裡的小小部落 - 財團法人至善福利基金會 

 

都市裡的小小部落 

受訪者資訊:

財團法人至善福利基金會

台北市中正區林森北路9巷12-1號1樓

02-2356-0118

如何用200元餵飽80人?盧秋月精打細算,當年從屏東霧台家鄉帶弟妹來台北打拚,每天的飯盒裡,配菜只有1個黑輪。

市場肉販:「500元剛好這樣夠,給小朋友吃的哦。」

豆芽30元、紅蘿蔔50元、蔬菜可以分3天吃,每天每餐要餵飽30、40個孩子,有肉有菜,營養已經不錯,學費收得少,預算很有限。伯特利托育中心創辦人盧秋月vs.攤販:「找錢,謝謝、謝謝。」

都 市邊緣小街、長樓梯頂,伯特利托育中心從民國85年起,已帶大了上千個孩子。記者:「傳道,這樣買多少錢?」盧秋月:「嗯, 800。」記者:「2天的哦?」盧秋月:「嗯,3天的,差不多3天的,對對對,啊那個豬肉吃1個禮拜。」記者:「1個禮拜500這樣?」盧秋月: 「對,500到600這樣,那這個紅蘿蔔可以分成3天。」

孩子們的父母多半是來都市工作的原住民,魯凱族的盧秋月想做這服務,是因為弟弟。盧秋月:「這個弟弟就在發生意外之前,就打電話給我說,二姊,那時快過年了,他說我很愛妳,他有跟我講,二姊,我真的好愛妳。」

盧 秋月:「因為他們從小我帶大的,結果沒有想到,沒有,過1個禮拜他就意外過世嘛,那時候921大地震,他們要蓋工寮,你看那麼小的年紀,他們就必須要做這 麼粗重的工作,那時候幾歲?19歲,18、19歲那階段,所以因為他的生命的走,讓我就是對照顧這一些沒有父母親,或者是隔代教養,或者是來到都市,他們 沒有辦法被照顧,或是讀幼稚園的孩子,來照顧他們。」

早上7點半不到,已經來了快10個孩子,盧秋月睡得很少,孩子們的父母也是,工作早出晚歸,孩子清晨來,很晚才回家,或者就在伯特利過夜,盧秋月照單全收,不然孩子真沒處去,藍領工作領薪不定時,父母們繳不起每月上萬元幼稚園學費,戶籍又不在此地,孩子進不了公立托兒所。

盧秋月:「他們也沒有辦法到一般幼稚園上課,可以玩遊戲,那他們玩遊戲的地方是,菜市場收攤了之後,還有後面學校墳墓。」

盧秋月:「然後有的孩子是揹自己未到1歲的弟弟,有時候那個媽媽要跟著先生去打零工啊,所以我常常看到這樣一個情景,我說,這樣不是辦法。」

不 少家長連1000、2000元月費都繳不出,盧秋月也不計較,她是基督教傳道人,靠著微薄薪水,和先生兼2份工的收入,養活了自家人,以及眼前這些孩子, 自己姊妹也被拉來做老師,超時工作。盧秋月:「他們需要被陪伴,所以其實物質不能滿足,不能滿足很多事,對,所以我就感覺到 ,人的生命很短暫之外,如果這些孩子們沒有被陪的話,他們可能這樣就不見了。」

趕著買菜,趕著煮好湯與開水,安頓好孩子,盧秋月又趕去附近小學,?原住民族語課;盧秋月?族語課,也是外快來源之一,本地人、原住民、新住民,孩子有興趣,都可以來上課,學學其他族群的語言。盧秋月:「那主要的就是讓這一些孩子們不分彼此,而且互相接納,對。」

盧秋月:「那最主要就是孩子們他可以多學其他族群啊,文化跟語言這些歌謠,像我們第一批那時候孩子們所帶出來,(一個學生)他現在在東吳讀那個聲樂。」

下 課就趕回托育中心,很滿的一上午,路上隨處都能看見她一手帶大的孩子;有些孩子結婚了,又把小小孩送進來,兩代一起吃盧秋月煮的飯長大,雖然都是吃粗飽, 盧秋月相信,願意互相付出,老天就不會讓他們匱乏,從小在這個特別的扥育中心混齡托育,孩子們自然模仿大人,幫助年齡更小的。

盧秋月:「我一個人煮飯的時候,都是大班在幫忙,讓他來、讓他來,他們都會幫忙拿飯嘛,好,等一下,好,去,他們會幫忙拿飯送到教室,因為知道老師都在顧小朋友。」

孩 子們乖乖坐著,吃飽後,教室外面狹長走廊就是運動場,與唯一的活動空間,他們租不起更大的房子,但這樣的空間,也成為立案與合法化的阻礙,還曾因為免費照 顧孩子,擋人財路,被同業檢舉,社會局開了好幾張罰單,盧秋月也曾應邀去大專院校演講,自認專業的大學生卻冷冰冰質問她,妳的幼教品質在哪裡?

盧 秋月坦承,回家哭了好幾天。盧秋月:「他那一句話其實蠻震撼我的心,我心裡也很痛,他說,傳道?那你們的品質在哪裡?嗯,我當下我說不出話來,回來之後那 天晚上,我整夜沒有睡。」記者:「妳只希望給孩子安穩的地方?」盧秋月:「對對,可以陪著他們度過這一段,他們沒有辦法就是自己照顧的一個階段,對,然後 那天早上我起來靈修的時候,從聖經裡面的話,我得了幫助,嗯,其實它最好的品質、最大的品質、最寶貴的品質,就是愛。」

盧秋月:「在那一 個不到1個禮拜當中,我弟弟就出意外過世了,我記得是1月4日的凌晨,我媽媽那時候在加護病房還沒醒過來,因為那時候我媽媽一病就沒有再起了,所以那時候 我整個人是黑暗的,媽媽生病、弟弟又過世,然後我也收到罰單,所以我每次去,早上去醫院然後回來,趕回來煮飯,然後弄完後,小朋友弄完後,因為要回去醫 院,晚上去看我媽媽,有時候我回來,可能有星星,可是,我跟我妹妹說,我看不到明天的陽光。」記者:「因為壓力很重?」盧秋月:「對,我壓力很重。」

人生最脆弱的時候,低頭看看這些全心依賴盧秋月的孩子們,這是她的動力,如果沒有伯特利這樣的地方讓孩子可去,父母不在時,多少意外危險會找上他們?沒多久,樓上同樣從部落來的4歲小女孩,因大人疏於照顧淹死在魚池,她幫忙後事。

盧 秋月:「她每天都跟我聊天,因為是我部落的孩子,然後沒有過幾天,我們又從冰庫拿出來,要(把她遺體)送回山上,我有一段時間,沒有吃從冰箱裡面(拿出) 的食物,我打開冰箱好像看到她的人,我說我們這樣,不能再這樣,要改變一些事,我們一定要盡全力來照顧他們,所以那時候,我就跟妹妹講轉換跑道,因為那時 候,我原本希望她可以讀一般的大學。」

妹妹換讀幼保科,先生也兼2份工作,盧秋月沒有躲罰單,但是先做她能做的。 盧秋月:「但是我就告訴自己,到最後的時候,我告訴自己,我再接罰單沒有關係,我不跑了,我就跑到(附近)另個地方去,因為生命不是停止的,那伯特利停止,這些家庭怎麼辦?」

孩子賴在老師懷裡,像被父母照顧的親暱,麵包每人伸手掰一塊,像兄弟姐妹般分享,對孩子們來說,伯特利真的滿像個家,雖然東西舊舊少少,但打理乾淨整齊, 大家分享,每個人都足夠。至善基金會主任王灝學:「因為我們照顧學齡前的孩子,所以(政府)希望(我們)要有符合小孩使用的馬桶。」

為了合法立案,伯特利這3個月忙著裝修,加上防火門,廁所和圖書室也都修好了,但最後樓梯產權問題,建築安檢仍不過關,就算用原住民族語班申請也不通過,協助伯特利的至善基金會同仁難免氣餒。

至善基金會執行長洪智杰:「在現有的法規之下,幼兒照顧,其實是沒有錢的人玩不起的行業,你要先求有再求好,因為孩子的(被照顧)的權益應該是優先於一切的。」

沒辦法立案,就不能把孩子?好顧好嗎?繳不起學費孩子,就連幼稚園都去不成嗎?不少官員與民代來問盧秋月需要什麼,但他們不會天天看到孩子,天天有感覺。盧秋月:「這個(等待立案)的,過程好像在生產一樣,那生產之痛我也接受,它(結果)會更好。」

想立案,等待法令鬆綁遙遙無期,這幾個月,又有家長疏於照顧的孩子,在沒有來伯特利的休假日或在家的時候,意外過世或者慘遭性侵,被送去安置。

盧秋月:「好像蒸發掉一樣,你看不到這個孩子了,你總是,說實在,如果你從小照顧這個孩子,然後帶到一段時間,好幾年,然後突然他就不見了,說實在,大家是很生氣的,人是有感情有愛的。」

捨 不得孩子的,是盧秋月和伯特利的老師們。盧秋月:「我一直到今天,我一直告訴自己,我是有福的,我可以做這樣的事情,因為以前在部落,我們有這樣的一個, 就是部落給予我們的聲音,就是你看到需要時,就應該去幫忙,這是你的責任,如果你沒有去幫的時候,這是種羞辱、恥辱。」

來到都市20多年,盧秋月還是保有原住民部落裡共同照顧老弱的精神。盧秋月:「我們從來沒有把伯特利當作是個機構,它是一個家,如果把台灣視為自己的家的話,(才)會看見那個需要,因為家才有溫暖、才有安全,你才知道,你(可以)休息了。」

盧 秋月:「譬如這個孩子,他第一份薪水,這個不是說你一定要請我,他突然,老師我請你們,我領了第一筆薪水的時候,我就會看見他已經知道怎麼樣做分享。」記 者:「妳覺得其實妳教好了這個孩子?」盧秋月:「對,你帶大了,他很平安了,他可以結婚,然後他可以工作,可以在職場裡面工作,然後可以養家裡人或是協助 人,他可以奉獻給別人的時候,這是最大的安慰,我們可以照顧人,是我們的福氣。」 (TVBS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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