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叔叔的香草園 - 香草園老闆鄭大鴻




香草園老闆鄭大鴻:「喔,出搥了!」

一個香草園需要用到台車和鐵軌的,在台灣真的不多見,自行設計鐵軌系統的鄭先生,在台灣香草界被稱為怪叔叔,在將近200種各類薄荷和迷迭香為主的氣味中,將近2甲的園區,不管香草種類和數量都是全國最大,可是面對被視為成功企業家,怪叔叔卻不斷強調他只是農夫,做生意是溫飽,不得不扮演商人的角色。

鄭大鴻:「喂,香蘭訂得到嗎?香蘭沒有耶,山葡萄1台、刺五加1台、荷蘭薄荷1台,啊不然先這樣好了。」

1天下來,看著怪叔叔接起電話,拿起筆掏出小本子,是非常習慣的事,因為總是很多訂單,這邊記一下那邊跑一趟,但是真的很少聽到有老闆接電話,規定客人不要多講話。鄭大鴻:「我的工作全部都紙上作業,不囉嗦啦,看我的紙,看我的文字就知道了,我大概都不回電話的啦,要叫貨你想辦法,啊我不回電話。」

不喜歡做生意要跟人接觸,講話要簡短,能寫的就不說,就像所有要送出去的花草,都在他的筆下,一行行在紙條說明下清楚條列,要什麼種類?送哪個店家?都是井然有序,或許是曾經當過兵工科軍官的訓練,又或許是工專電機科的教育背景,但可能就像怪叔叔說的,他比較喜歡面對植物,所以就像對植物般,該澆水該施肥一樣,用寫的分配工作不需開口,總是令他自在。

他說他總是需要思考,讓自己繼續享受農夫生活的辦法,就連裝泥土進花盆,都有他計算好的精準。鄭大鴻:「裡面是有秘密的,拖過來然後一次45盆。」

自己設計的裝土機簡單可靠,配上用來研磨雞飼料的打碎機,鄭先生一板一眼的務實感,相當濃厚,不過一面對到他口中的「俠女」,怪叔叔立刻溫柔了起來。鄭大鴻:「我就滿腦子胡思亂想。」香草園老闆娘程婉瑜:「然後我在旁邊拍拍手,然後他就一直做哈哈。」記者:「你是理論派,他是實作?」程婉瑜:「可是我會拍手啊。」

「俠女」指的就是大學念森林的鄭太太,形容植物時夾帶著學名,生長習慣種植要注意的地方,儼然就像香草的百科全書,說到這,香草必須要說是「香料藥用植物」,否則又要上一堂俠女的課了。

說著說著,怪叔叔默默拿起一堆修剪下來的枝葉,要製造不外賣的精油,俠女則在旁邊說起緣由。程婉瑜:「丁香、羅勒、純露,幾乎每天採下來的那些枝條真的之多,多到要用又用不完,丟掉又覺得可惜,然後後來就想說,那我們來玩玩看好不好,然後他本來也有點老大不願意,他覺得說這老婆怎麼老是就想玩咧,那做了那些要幹什麼?」

記者:「你有老大不甘願喔?」鄭大鴻:「沒有沒有沒有啦,也是玩的很高興,一開始啦。」

幾個小時下來,丁香、羅勒蒸餾出的精油,和純露散出的香氣,很適宜的襯著俠女愛玩心情,和怪叔叔的執著苦幹,一文一武、一學者一農夫,有趣的是雖然點子常是俠女出的,但決定往往是怪叔叔,包括2000年決定完全放棄,1988年就開始營收不錯的觀賞類植物,蒸餾出的精油和純露慢慢好了。

程婉瑜:「可是他那時候就說,我們就乾脆就全部放棄掉,就整個來做香草,不是放棄是換跑道。」記者:「換跑道?不是聽你俠女的命令?」鄭大鴻:「不是,完全不是,是我的決策啦。」程婉瑜:「他的決策,完全是他的決策。」

當時他們就定調不跟隨市場潮流,只種自己喜歡的香草,而且價格要平價,這樣才能重現俠女口中那個,主婦做菜時的玩心。程婉瑜:「只要是有在煮菜的人,大概就會很喜歡去玩這些東西,就像說以前我們的老阿嬤煮菜啊,她們的庭院裡面就會有一根九層塔啦,什麼一個辣椒啊。」

時代不同,沒了院子,但陽台裡可以有做義大利麵的甜羅勒、迷迭香,俠女說這就是她要老公,為現代婆婆媽媽做的好玩事。程婉瑜:「那種感覺就是我們以前那種要煮菜了,趕快衝衝衝,衝到外面拔一個什麼,像我昨天要煮麵給你們吃的時候,我是不是就衝衝衝,衝到外面就拔幾個葉子啊,你聞聞看很香,就跑進去煮了,就是這種感覺,我覺得那種感覺很好。我只是想到說,要讓這些東西,那麼好玩的東西,讓更多家庭主婦能夠玩到。」

就因為這樣一個夢,所有的作物都只有一個批發價,只賣50元,如果成本超過50元,她就不種,這樣就能避免過度追求利益,他們甚至專門挑戰被炒出天價的香草,像是一度被哄抬一盆上千元的茴香菖蒲,他們就硬是種出普遍。記者:「你自己心裡面,你真的覺得你不想當商人對不對?」鄭大鴻:「對對對,但是還是非得要扮演啦,只是說我們不要把它那種商人的角色,弄得那麼犀利。」記者:「因為你是農夫?」鄭大鴻:「嗯。」

說起當農夫的本業,怪叔叔種香草的怪招很多,為了省水和省人力,他用稻田灌溉的方式,來種迷迭香和玫瑰花。鄭大鴻:「讓水自動虹吸上去,像冬季這個季節,大概灌一次可以維持3天,大概1公分至2公分吧,然後一天下來,水大概就會全部吸光了。」

把水龍頭轉開,一個人來回走一圈,就能讓好幾十床的香草吸飽水份,省水也省人力,富有研究精神的夫妻檔說,什麼事都要試試看,否則就不能先預設是不可能的事。

鄭大鴻:「每一個品種就種一床,每一個品種一次就是2百顆,淹死了就是失敗,能夠存活下來的就是成功。」記者:「就像這樣子?」鄭大鴻:「對,一床就大概像這樣子,不大床,其實一點點而已。」記者:「不會心痛喔?」鄭大鴻:「不會啦,要把它列入正常的研究範圍裡面,對啦,那個叫正常損耗,編列研究經費。」

不對外開放參觀的園子裡,偶而有幾位熟悉的店家,自己慢慢挑選中意的品種,員工們則趕著把客人預定的植物,一株株準備好,怪叔叔說不開放參觀,是因為沒人能解說,加上他們也不習慣面對人群,就連老顧客來,也是自己逛自己的,他不喜歡多聊,很難想像就靠一張張紙條規定了工作流程,讓整個園子運作起來,就像植物的四季,該動的該靜的,規律不已。

鄭大鴻:「因為我不太喜歡和人家交際,不太喜歡和人家聊天,我只喜歡面對植物,我喜歡我的生活方式,就想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嘛,反正就選擇任何的行業都只是一個生活的方式,每個人在過的生活方式,你對自己想要過的生活,自己來負責。」記者:「你覺得你做農夫就最快樂?」鄭大鴻:「對對對。」

手掌上一小撮,就是1、2千顆澳洲茶樹的種子,細心的灑在泥土上,一點一滴慢慢的灑勻,他興奮的指著1個月大的小苗問我們說,你能想像將來他變成大樹的樣子嗎?一朵朵剛蹦出來的嫩葉,轉栽到一碟碟的小盆子裡,怪叔叔說這就是生命的規律,也因為深度的觀察植物,和它們對話,這裡常有不同的發現。

程婉瑜:「他就是每天去看他的女朋友啊。」鄭大鴻:「啊,怎麼看出來的,你說!他原本是全綠的,叫做荷蘭薄荷,也叫綠薄荷,在修剪的過程發現,他的一個芽在這裡,有一點黃黃的,一點黃黃的色素,然後我就把它採下來,然後把頂端抓掉,然後做籤插,葉子的黃綠素從這個芽點,然後變成芽變變成黃色的,就那麼神奇。」

綠色薄荷上的一點黃,變成了一片橘黃,怪叔叔就這樣發現並培育出超過15種的新品種。程婉瑜:「因為他的眼睛真的是很細心,他眼睛就是有辦法,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,這個就是他最大的優點。」鄭大鴻:「另外一種喜悅啦。」記者:「所以這個只有你有?」鄭大鴻:「對啦,不過現在當然也有別人會去拿這個品種去種啦,那個無所謂啦,其實我們並不會想去申請專利什麼,我們要的是我們的喜悅。」



喜歡和植物對話,加上有個像百科全書的賢內助,發現新物種幾乎是司空見慣。程婉瑜:「那天我們在泡溫泉的時候,泡腳的時候眼睛亂瞄亂看,唉那裏怎麼有一朵釘地蜈蚣,特別顏色很深、很漂亮,然後老闆就爬上去,摘一小段就是一小段回來,後來我們園子裡生產的,就都是從那一小段來的。」

通常是白色的釘地蜈蚣,因為亂瞄亂看,怪叔叔又成就了一片紫藍,因為常發現新品種,又不習慣回答來自外界的請益詢問,俠女在老公的要求下,設立了香草網站,在百科全書的個性底下,自己拍照補充原文資料,一張張貼上,讓這個免費網站幾乎成了全台最大的香草資料庫

程婉瑜:「如果說有些你不是三言兩語解釋得清楚的事情,我們就乾脆把它放在網站上,其實這種概念也延續,剛剛老闆他講說,他在交代事情,他不喜歡用講的,他用寫的。」記者:「這裡面有什麼是你們自己種的?」程婉瑜:「喔,裡面有鼠尾草,還有這個甜椒,絲瓜也是我種的,照理說這個季節已經沒絲瓜了,那因為我們種在溫室裡面,所以還有一點。」

1天裡吃的、看的、用的,幾乎都是自己種的,他們的農夫生活有人覺得怪而有趣,第一次和他做生意的人,總是訝異於他先問的是你會不會種植?而不是會不會跳票的付款方式?怪叔叔說因為他是農夫啊,人只要扮演得好一種角色就夠了。鄭大鴻:「我們並不需要別人來理解我們,只要我們自己喜歡我們的生活方式就好了,至於他喜不喜歡,那是一回事,我們不用太介意。啊你喜歡植物,你單純來買植物就好,出了門,植物出了我的大門口,我就不管了。」

不必被錢左右,只管植物長得好不好,才是他心中的理想農夫,怪叔叔說他每天都逼自己工作早點做完,才能帶他私下叫「小公主」的俠女去散步,那是生活裡重要的一塊;而這時候各種香味就像一首觸技曲與賦格,此起彼落交疊演奏,鼻子裡呼吸到的氣息自在而宜人。

這一天或許是因為記者的到訪,員工們加班了,時間是5點04分,拖了4分鐘,大家才一起騎著機車離開,怪叔叔說通常都要大家準時回家,有點不好意思;沒準備好的出貨工作,只見他自己又拿起小筆記本,為植物一一掛上叮嚀小卡片,把井然有序的規律抓出來,回到他自己的小世界。

這個連照地址按圖索驥都很難找到的地方,不打廣告、沒宣傳,還不對外開放,很難忘記他說的那句話,因為他只是個農夫啊。     來源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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