炸魷魚的夜市人生 - 陳麗敏

 

炸魷魚的夜市人生

攤販老闆娘陳麗敏:「你看到客人為了你一隻魷魚,在那邊等,在那邊排隊,你就覺得很安慰,因為我們的努力,客人吃在嘴裡,他知道,如果我們今天有要洗魷魚的話,我們大概清晨6、7點,就會去前鎮漁港那邊載貨,然後再到這裡來退冰,」

雖然在夜市裡賣「酥炸魷魚」,只要上游忙不過來,陳麗敏會開40分鐘的車,到旗津幫忙。陳麗敏:「對呀,是不會很難啊,熟能生巧。」

所謂「洗魷魚」,就是把當初漁船捕到的冷凍魷魚,解凍活化,清除內臟,清理過程不使用任何化學成分,魷魚要新鮮,靠得是從海邊引流的海水。

陳麗敏:「我們最主要這個打發的程序,是要讓魷魚變脆,海水我們沒有任何添加物,它純粹是用海水那種活化效果,然後配合它這個速度,大概10分鐘以上,它魷魚那個脆度就出來。」

採訪這天,還沒準備好,已經有顧客站在攤子門口。陳麗敏:「來33號謝謝,38號海苔,來跟你收60,來同學要幾隻?」

一般夜市最常看到烤魷魚,陳麗敏不想和別人一樣,4年前自己發明「酥炸魷魚」,要做市場沒有的東西,第一個挑戰是,光溜溜的魷魚怎麼把粉黏上去?

陳麗敏:「外表用那個地瓜粉嘛,地瓜粉的話,因為它魷魚是光滑的,然後你一丟到油鍋,哇,它整個是變,就整個是脫落的,然後也試過就是用類似那種…脆皮炸雞的那種成分去,結果炸出來魷魚就是很厚。」

好不容易找出方法,讓脆皮只有薄薄一層,黏在魷魚上面。陳麗敏:「有用類似醬油哪種醃法醃過,然後覺得因為魷魚本身它就有鹹度,這樣吃起來就更鹹。」

不能有多餘的調味,如何凸顯魷魚的清甜與香氣,平常喜歡在家裡做甜點的陳麗敏,突發奇想,把廚房裡的「香草奶昔」加進炸粉裡。陳麗敏:「我發現加了奶昔之後,它整個味道就更香了,而且有一點點奶味,然後我就這樣一直改良一直改良,大概炸了1個月。」

終於找出自己最滿意的味道,沒想到炸魷魚推出之後,大受歡迎。陳麗敏:「我沒有做過吃的,然後你觀念就不會受限,你在找食材的時候,你不會特定就是,你覺得那東西應該怎麼做而已,然後你就會有很多新的想法,新的idea然後這樣去,也可以說亂炸。」

亂炸,炸出了商機,現在攤子成了觀光夜市「招牌小吃」,不過所謂「成功」是最近幾年的事了,陳麗敏早在20年前,就踏入夜市人生,那個時候為了幫娘家還 債,到處擺地攤。陳麗敏:「那時候我如果沒幫家裡揹負債,我們家的房子就會被拍賣,負債大概3、4百萬,然後不得已啊,就那時候白天要開店,晚上又出來擺 攤,早上早市也擺,早也擺,晚也擺,曾經最誇張的時候,曾經一天做過三市,三市就是早市、下午市還有夜市。」

所有的積蓄全部拿去還債,差點連擺攤批貨的錢,都湊不出來。陳麗敏:「我那時候剛出來擺攤的時候,我連要去批貨的錢都沒有,然後那時候我,唉,我一個朋友啊叫雅惠,她就把她那個私房錢,我記得她拿1萬6給我,嗯,她拿1萬6給我去補貨,然後我才能去擺夜市。」

為了賺錢,她在夜市裡賣包包、賣乾燥花、賣女性貼身衣物,什麼都賣。陳麗敏:「常常那時候在開車,都一邊開車一邊打瞌睡,因為每天都睡眠不足,啊,孩子也很辛苦啊,很可憐,有時候。」

2個4、5歲大的兒女,每天跟著媽媽東奔西跑。陳麗敏:「我在六合夜市擺攤嘛,然後有時候,孩子大概六點的時候就跟我講說,媽媽我肚子餓,我就說你等一下,媽媽等一下賣了,馬上就給你們去吃了,然後一賣到第一個客人,賣到100元,我跟孩子說,你們先拿去吃麵。」

陳麗敏:「我都是開票給人家,然後每天都在軋票,我每天要睡覺之前,我都在想說,明天到底要跟誰借錢,嗯,有時候常常,那時候都常常想到說,整晚都睡不著,因為不曉得要跟誰開口,啊不曉得跟誰借,然後又擔心,明天如果不去做的話,然後孩子要吃什麼。」

先生每個月5萬多的薪水,只要一入帳,就必須全部拿去還債,但有一次才剛領錢,就被歹徒搶走,連車子也被拖吊。

陳麗敏:「老天爺你真的要讓我死嗎,我先生1個月的薪水就這樣沒了,就被搶走了,然後車子又被拖吊,我又沒有錢去牽車,你知道我到那個,拖吊場的時候啊,我在那邊哭得唏哩嘩啦,我說我沒有辦法牽,可是我真的需要這個車子,因為我沒有這個車子,我就沒有辦法做生意啊。」

被卡在人生谷底,陳麗敏開始後悔,當初為什麼要替娘家背債?陳麗敏:「會,很後悔。」記者:「後悔什麼?」陳麗敏:「就後悔自己,覺得自己可以,其實根本不行,背了那麼大的債,根本走不下去,然後那時候,連孩子都跟我吃苦,我先生都跟我吃苦。」

幸好一家人再怎麼苦,另一半總是隻持她,就像現在她賣酥炸魷魚,就像當年,她的那個錯誤決定。陳麗敏:「其實我覺得我先生他最偉大的地方,那時候我負債累累,對我不離不棄,而且我先生他有一個優點,就是妳不管做任何事情,他都是支持妳的。」

先生林志鴻:「就是因為她媽媽的關係啊,所以背了不少債務啊,那時想說,能怎麼辦呢,既然都是夫妻了,也只能默默承受,再從旁幫助她,這樣子而已啊。」

那時候沒有固定攤位,到處找流動夜市,做生意。陳麗敏:「比如說,潮州林園東港,那種很偏僻的鄉下地方,美濃就是為了要擺攤,然後這樣,其實最遠我還擺到台中過,擺到台南就是為了要多賺一點錢,多賣一點東西。」

這樣的日子過了10幾年,最後老家的房子還是被法拍,陳麗敏也因為懷了第四胎,不再擺地攤,但小孩出生之後,閒不下來,一直對烹飪有興趣的她,想做小吃生意。陳麗敏:「謝謝,等炸的時間,謝謝喔。」

陳麗敏:「我有一個朋友在賣烤魷魚,然後我就想說,這個東西從我唸書的時就很流行,魷魚應該是很多人可以接受的東西,我自己也很喜歡吃,然後就在家裡這樣不經意的試炸,就沒想到它炸出了一個商機。」

酥炸魷魚的排隊人潮,經常引起鄰居抗議,後來才改用號碼牌,不過,生意才開始穩定的時候,房東突然不肯繼續出租觀光夜市的攤位。

陳 麗敏:「沒有位置啊,然後我就每天就在大概4點多,就出來問位置,問哪問哪,有時候運氣很好有問到,就趕快把檯子推出來,就趕快賣,有時候運氣不好沒有問 到,喔,那時候都覺得好挫折喔,常常喔,從這樣子等到6點半、7點,確定整個夜市都是人潮,確定都是滿的,沒有位置了,我才回家,你知道嗎,我每次回家都 是,回家都在哭,那2個月都在哭,因為就想說,怎麼會這樣,怎麼會這樣子。」

哪裡有人臨時沒擺攤,就去卡位,陳麗敏竟然撐了整整2個月。陳麗敏:「很天真啊,那時候很天真,就想說,你東西做好吃,客人就會來買,可是沒想到那不是你的位置,有一天你連一個…,就是你連個一席之地就沒有的話,客人要怎麼找到你,沒有。」

她沒有放棄。陳麗敏:「我常常每天在問我自己,後來我想說我問我自己沒有用,我必須要想辦法,我一定要找一個位置出來做,不然客人找不到我,不然我的心血就這樣沒了,如果我那時候不是一直想辦法去找一個位置的話,今天你們就沒有看到我。」

後來好不容易靠著朋友幫忙,租到固定攤位,陳麗敏很珍惜現在的成就,堅持天天換油。陳麗敏:「大家知道我這樣換油,就想說,啊魷魚就知道,那時候新聞又很貴,然後我還賣40元,那時候每天換油,就想說我做到頭殼壞去。」

也不肯賣冷掉的食物。陳麗敏:「客人就說,給我一隻,我說你要那個現炸(等)3分(鐘)喔,他說那不要了,那不要就不要,我就是,我就是不賣客人冷的東西,你要吃好的東西,好吃的東西,你就一定要等,我就是堅持現炸,熱熱的給你。」

擔心品質受到影響,始終不肯開放加盟。陳麗敏:「雖然說我很需要錢,可是賺錢,那不是我覺得做重要的,我覺得要維持一個品質穩定,然後讓客人吃到好吃的,那才最重要,等到你品質都顧好了以後,客人都源源不絕。」

她的每一步,走的更小心、更踏實,現在終於還清債務,陳麗敏又從夜市站了起來。陳麗敏:「有時候跌倒,跌倒是好的,你沒有跌倒沒有痛過,你怎麼會知道那種痛苦呢,你怎麼知道爬起來那種艱辛呢。」TVBS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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