柚子彩繪達人鄧昇文

鄧昇文 - 浪子與父親的果園

 

鄧昇文 - 浪子與父親的果園

柚子彩繪達人鄧昇文:「來吃吃看,這個很像柳丁的橘子。」

這是苗栗一個果園,30年前開始,鄧爸爸每天來這裡照顧,種了西施柚、香水帝王柚還有柳丁、砂糖橘、帝王柑,現在鄧爸爸75歲了,雖然身體還很硬朗,但是把果園交給兒子鄧昇文負責。

鄧爸爸:「從這裡剪掉,因為這個皮薄,絕對要剪掉,不然你留一點點這樣喔,會去刺到,刺到送去人家家裡就爛掉了,所以這個蒂頭一定要剪掉。」

從認識果樹開始,到怎麼去除蟲害,鄧爸爸一點一滴帶著鄧昇文從頭學起。鄧爸爸:「種水果最重要就是要抓蟲,有蟲沒有蟲就是要跪下去,把它拔開來,拔開來這裡有沒有蟲,這裡有蟲的時候他會打一個洞,天牛牠下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,下蛋下去被吃,都不知道,看這個樹開始枯黃以後就要認真去顧牠了,沒有就會死掉。」

鄧昇文:「我都要趴在地上這樣,拿鐵線這樣一直挖,挖1、2個小時還找不到蟲,就放棄了,放棄之後就變成這樣。」

為了找出害蟲鑽的小洞,能趴在土地上1、2個小時,這是3年前的鄧昇文想都沒想過的事。

鄧昇文:「要做不做,當然要做,因為你自己種下去的果實,會覺得,會自己去關心,以前就以前我爸叫我來去種這個,不喜歡,那時候的思想不一樣,叫我來做這個我哪裡願意,我寧願在家看電視啊。」

說話輕聲細語,很難想像,今年才40歲的鄧昇文,在監獄裡度過了人生大半16年的日子,21歲開始,他吸毒、也販毒。鄧昇文:「那時候想法,身上有東西,朋友就會越多,人家就會越怕你,越賣越大,最後就出事了,一判就10幾年。」

從小是長子、長孫,被慣壞了,誰也勸不聽,鄧爸爸曾經特地在大陸投資,想把鄧昇文跟朋友跟毒品拉開距離,但是大陸發展不好,工廠關門後,鄧昇文一回台灣,又走回頭路,從民國85年開始,他前後坐進牢裡4次。

鄧昇文:「前後進去4次,在裡面待了16年多,在外面的日子沒有超過一年,總和起來沒有超過一年,所以說那時候要跟家人一起過年,我記得只有過一次年,其他的時間都在裡面。」

儘管坐牢時間已經佔去人生將近一半,鄧昇文還是持續地吸毒、販毒,直到4年多前,從小最疼愛他的母親過世,每個人都告訴他,你媽媽是被你氣死的,沒有人願意待在他身邊,最後一次進監獄,是他主動去找警察自首。

鄧昇文:「這次是我覺得最後,覺得自己已經沒希望了,已經覺得自己沒有用了,那一次最後一次在裡面覺得,因為我媽已經走掉了嘛,那時候我爸也沒有來看我,沒有一封信、什麼都沒有,我覺得我完了。」

鄧昇文說,自己從小不學好,爸爸雖然打罵沒停過,但也沒有真的放棄過他,萬萬沒想到這一次,連爸爸都死心了。鄧爸爸:「他常常叫朋友叫我寄錢去,我不要,你要在那裡當一個傻瓜,吃得飽就好,什麼都不可以有,享受不可以,放棄了,不去看他,當作沒有這個孩子。」

鄧昇文:「那時候我就想,那就完蛋了啊,出去不然就去睡火車站,不然當乞丐,那時候接觸到信仰。」

父親的徹底放棄,加上信仰的救贖,鄧昇文說最後在牢裡那3年,上帝在他身上顯現了奇蹟。鄧昇文:「以前連走到這個果園,走進來我都不想進來。」

鄧爸爸:「就出去了,我叫他,他就馬上要去吸煙啦,走到這裡就走了,找不到人。」

最後一次出獄,鄧爸爸帶鄧昇文到果園,跟他說這個果園認真經營,一年起碼有80萬的收入,鄧昇文一開始身無分文一口答應,但種著種著,已經不只是錢的問題。

鄧昇文:「跟我說要種樹,要種一些橘子、柚子,我就下去種,種的時候就很奇怪,就覺得種下去的東西那個是我的責任,那我就覺得自己該這麼做。」

現在鄧昇文每天一早5點半起床,就準備到果園上工。鄧昇文:「這一棵,是前幾天種下去的啊,你看這金桔要採,要一顆一顆採,也是要剪兩次啊,剪下來,再剪一個蒂頭,這要一顆一顆採,很費時啊,常常採1、2個小時,才一點點而已。」

不過兩年經驗,資歷尚淺,所以鄧爸爸還是每個週末上山,提醒指導。鄧爸爸:「剪這個橘子不要可惜說花會怎樣,剪掉反而生得更好,這樣等它下次會再發新的嫩芽。」

就像人生也要去蕪存菁,這是照顧果樹的道理。鄧爸爸:「時候回來我整理的很清潔,那些一些小樹木我都鋸掉,他都給它長大,我想要罵他幾句,唉、算了,隨便他啦,有空我再自己鋸就好了。」

善良的鄧爸爸,還因為看到小鳥吃農藥的慘狀,不願意使用農藥。鄧昇文:「我們那邊他是有噴農藥,噴下去小鳥死得很多,還有那個七色鳥好漂亮、藍鵲很漂亮,死了好多隻,看了好可憐,所以我們就都不用噴,小鳥就在這邊吱吱叫在吃,吃好多,鳥能吃人就能吃,這就是小鳥吃的。」

在果園忙碌了半天之後,鄧昇文還有要忙的,就是賣柚子。鄧昇文:「有很多果商來這邊批貨,批貨出去,我們這邊是苑裡蕉埔,可是她們打的名字是麻豆文旦。」

鄧昇文覺得父親跟自己種得那麼辛苦,卻被大盤商剝削,很不值得,所以開始在網路上行銷,但是光這樣不夠,他還在柚子上畫畫,先拿奇異筆,照著圖案勾勒,再用廣告顏料著色,從鹹蛋超人到海賊王理的喬巴,手機遊戲最夯的憤怒鳥,他都畫得維妙維肖。鄧昇文:「上次跟教會去,偏遠地區的小朋友,畫憤怒鳥的底稿,讓他們上色,每個人都畫得很開心啊。」

鄧昇文從小就愛看漫畫卡通,也會畫畫,有一次開著卡車在路邊賣自家文旦的時候,閒著無聊,拿起畫筆塗鴉,而且柚子摘下來後,本來就是要先放幾週釋放水分,會更香甜,在這段靜置時間的柚子,加上卡通圖案,多了附加價值,沒想到很受歡迎。

鄧昇文:「柚子買回去,我們通常都是放在桌子底下,那聖經上也有講,你要讓我們的人或東西要讓他發光,是要放在桌子上面,他才會照得更廣,那我把柚子畫一畫,也放在桌子上面、放在電視上面,可以當藝術品、裝飾品都可以,那甚至到最後還可以宰來吃掉。」

一開始父親還說這是浪費時間,沒想到鄧昇文畫出名堂,一顆原本40元的柚子,因為有這些可愛的塗鴉,身價翻漲,這是一段曲折的人生,但是現在越來越圓滿。鄧爸爸:「撿到一個兒子,撿到一個兒子,6、70歲了耶。」

雖然笑著說,但箇中辛酸只有自己知道,鄧爸爸的要求不多。鄧昇文:「順其自然,只要順其自然就好,什麼事情我都好。」

而鄧昇文除了努力過日子,還有一個願望。鄧昇文:「更生人也是可以走回正途,不是說更生人,被關過就沒用了,不是,你給他機會,你只要給他機會,他還是可以站起來,不要用歧視的眼光,那會讓我們更受傷,我現在都跟人家說,我不排斥說跟人家說我被關過,讓自己很自卑或怎樣,我走到哪裡都敢跟人家說我以前被關過,不過那是我以前的事啊,誰無過去呢,對不對,可是我現在走的路,或者是說別人不認同,可是我覺得我走得安穩,我行得正這樣就夠啦。」

這是一段不容易的過程,太多人連自己錯了都不知道,而對於終於撿回來的這個兒子,鄧爸爸偶爾透露一點不放心。鄧爸爸:「教他怎麼做、教他怎麼做,第二次回來還是沒有做,因為他現在忙著賣東西,好、全部賣完了,水果全部採光了,才認真的做下去,我也想要陪他做下去啊,順其自然。」

陪他做下去、陪他走下去,這是父親無怨無悔的慈愛,是支持鄧昇文走過迂迴路途,最穩固的倚賴。TVB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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